第二十八章 失魂落魄-《黑帮大哥之蝴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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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七像擦黑板那样摇晃了两下拿大哥大的手臂:“嗳嗳,这就对了嘛,你个傻逼。”

    那五刚要往上走就看见了我:“远哥,你亲戚来了,他说他是你七哥。”

    老七猛一回头:“呦,远哥在呐?”转头冲那五一咧嘴,“小子你陷害我?”

    那五一溜烟跑了:“妈的,又来了一个‘二唬头’。”

    我站着没动,依旧保持微笑的姿势,冷眼看着老七。

    老七开始不自在了,小偷似的将墨镜摘下来,挂到了上衣口袋里:“我,我……”

    我嘬了一下嘴巴,一偏头:“进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远哥,你别不高兴,”老七一进门就慌忙解释,“我没说我是你的七哥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呵,兄弟见外了,”我丢给他一根烟,“你就是说了也无所谓啊,不就是一个称呼嘛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不敢,”老七颠上来,啪地打着了打火机,“远哥抽烟,我就一个孩子,啥也不懂。”

    我推开他的手,自己点上烟,示意他坐在我的对面:“找我有事儿吗?”

    老七见我不冷不热的样子,有点儿不知所措:“这……不是你让我来上班的吗?”

    这小子倒是挺守信用,我淡然一笑:“今天就算正式加盟了?”

    老七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:“是啊是啊,今天算是正式投奔远哥来啦。”

    “你那边都安排好了?别耽误了你自己的事儿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有什么事儿?本来就在家闲着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?闲着还玩儿大哥大?”

    “咳,假的,”老七将大哥大往屁股底下掖了掖,“电话分机,我一个兄弟的。”

    我操,这都什么玩意儿,我想笑又没笑出来,叹口气说:“你行,派头足。”

    老七对我这句话好象很满意:“就是就是,在看守所他们都这么说,连小广……”

    我冲他摆了摆手:“别提你家小广哥,我听了别扭。你想在我这里干点儿什么活呢?”

    老七像个汉奸那样打了一个立正:“一切听从远哥吩咐。”

    “下基层吧,”我早就给他设计好了,一本正经地说,“在下面锻炼锻炼,有好处。”

    “行,我什么都能干,穿上围裙是小工,拎起斧头是杀手,样样精通。”

    “看见刚才跟你吵吵的那五了吗?先跟着他干上一阵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卖鱼?”老七不相信似的瞪直了眼,“不是有人卖吗?”

    “人手不够,你没看见多少摊子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老七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安排他,一脸茫然,“卖鱼啊,卖鱼?”

    我把身子往后一仰,装出一付关心他的样子:“很辛苦啊,兄弟,很辛苦。一定要注意身体,别太劳累了,该休息休息就休息休息,别让钱累着人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。我记得上学的时候,老师就跟我讲过,列宁同志说,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,那意思就是一定要休息好,啊,休息好。再就是,一定要跟同志们搞好关系,可不能动不动就让人家喊你七哥,咱们都是阶级弟兄,不能搞论资排辈那一套。你想想,如果别人喊你七哥了,那五怎么办?人家那五还是五哥呢,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
    老七让我这一通说教弄得很难受,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,几乎都冒出汗来了:“远哥,别说了别说了,我全听你的还不成吗?唉,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像个国家干部说的?列宁没那么说过吧?列宁说,没打过劳改的不是好人这倒是真的,也不对,人家苏联没有劳改队吧?他是怎么说的来着?没蹲过监狱的不是好人?简直胡说八道嘛,蹲过监狱的都他妈是雷锋?”

    看来这小子的脑子也够乱的,我换个话题问:“老七,你以前跟谁玩儿?”

    一听这话,老七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:“马彬。”

    马彬我知道,83年严打之前,他是有限的几个大哥级的人物之一,后来被黄胡子压下去了。

    我点点头:“哦,马哥现在还好吗?”

    老七把头垂得更低了:“他死了,被人杀了……”

    老七说,马彬从这个市场走了以后,孙朝阳和凤三都曾经找过他,让他跟着他们干,马彬不愿意,他掉不下那个价儿来,因为以前他们都是平起平坐的人物。后来马彬就联合铁子跟黄胡子约了几次仗,除了丢下几个伤号,没捞到一点儿便宜。他的心还是太软了啊,该出手的时候不狠也不果断……老七茫然地扫了我一眼,接着说:“铁子彻底沉了以后,他回了原来的单位上班去了。去年八月结了婚,结婚的时候,他老婆就怀着孕,年前生了一个儿子。差几天过年的时候,他出门给孩子买奶粉,那天下着大雪,他刚买上奶粉,就被一个人用枪从后面顶住了脑袋……公安把他的尸体抬上车的时候,他已经凉了。”

    这个话题太沉重,我苦笑一声,又换了个话题:“不说他了,你手下还有几个弟兄?”

    一提这个,老七忽然来了精神:“有,几十号人呢,随时听我的调遣。”

    这我倒相信,像这样的伪黑道人士,笼络人是有一套的,我点点头: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看着兴致勃勃的老七,我心中暗笑,别着急,有用着你那帮兄弟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远哥,要不你再松松口,解决几个指标?伙计们全没有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再说吧,我这里也很紧张,我的兄弟都没全照顾过来呢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干什么都可以啊,装卸、守摊,来不及了出海打鱼都行啊,远哥,帮帮忙。”

    我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,这是一个比较义气的人,尽管有些虚伪。

    我想了想,慢条斯理地说:“这样吧,你挑两三个关系最亲近的,让他们来。”

    老七忽地站起来,伸出手就要拍我的肩膀,一想不妥,啪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:“好哥哥!”

    我打开窗户,把那五喊了进来。

    那五一听我让他带着老七干,连连摆手:“不行不行,我怕他打我。”

    看得出来,老七是个很油滑的人,连忙给那五敬烟:“五哥,抽烟抽烟。”

    我把他俩的脑袋往起一碰,哈哈大笑:“就这么定了,谁不听话,撤职查办!”

    独自在屋里闷坐了一阵,我忽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,心里老是想着金高对我说过的那些话,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粒灰尘,一点儿没有落在地面上的塌实。我踱到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一时竟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那些忙碌的人充实。透过人缝,我看见那五趾高气扬地吩咐老七搬这搬那,像个旧社会上海滩码头上的把头。老七崭新的西装外面穿了一件粘满鱼鳞的皮围裙,显得不伦不类,滑稽得像个小丑。我的这帮伙计非常能干,他们也很快活,不时跟旁边的女摊主打情骂俏,惹得女摊主杏眼圆睁地用水泼他们。我坐回来,眼睛盯着墙上胡四给我写的一幅字出神。那幅字上写着胡耀邦的一句话——“凡是辛勤劳动,为国家为人民做了贡献的劳动者,都是光彩的”。我算是劳动人民吗?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。

    重新走到窗口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了。

    看着慢慢开始空荡的市场,我的心渐渐黯淡下来。

    电话响了,是小杰打来的,他喊得声嘶力竭:“蝴蝶,马上来出租房!”

    终于来了!我扣了电话窜出门去,疾步上了胡四给我的面包车。

    老憨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:“大兄弟,你要去哪里?”

    我猛踩了一脚油门:“去谈恋爱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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